『若見諸相非相,則見如來。』的真實義解說
須菩提!於意云何?可以身相見如來不?不也!世尊!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。何以故?如來所說身相,即非身相。佛告須菩提: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。若見諸相非相,則見如來。
「身相見如來」,是不是說以這個色身之相去見如來?如果盡在這上面打轉,整個的經文就會錯得離譜。因為「見」在中國的漢字上,就是「現」的意思,或講顯現的現。如果把這個字稍許改一下,就會知道這裡面說什麼;也就是說可不可以以色身之相,而顯現如來之相?不是看見,千萬不要搞錯了;好像是「可不可以以我們色身之相,就可以看見如來呢?」這是什麼意思?「如來」說是佛,也要看哪一個佛?所以最大的問題是「見」── 顯現。
「可不可以以色身之相,而顯現如來之相?」說「不可以!」
這個「不」要念「勿」。世尊!不可以以身相,而能顯現如來之相,為什麼呢?因為如來所說的身相,所謂「即非身相」,是一個覺悟之相;也可以說是以佛性來講。這「身」不是身體,是講本體;也就是覺悟的本體。覺悟的本體是個概念,不是這個人的色身,就可以拿得出來的。
這時佛告須菩提,作了一個結論: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,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。」意思是說,凡所有從表相所見的;眼睛看到、耳朵聽到,從這些表相上面,所見到的這一些,統統是一個不實在的。注意!這裡講皆是虛妄,不是講假的,是講都是不實在的;假使顯現的諸相,去理解它不同於如來之相,也就是覺悟之相,就可以說顯現了如來真性;也就是佛性,這是文字上的一個解釋。
談到人的問題,不只是針對佛弟子,談如來的問題,絕不是談佛的問題,是談覺悟之性的問題。因為瞭解眾生皆有佛性,為什麼佛性不能顯現,都知道是無始以來所作的業,把佛性掩蓋了。
首先來看身相,「身」是以本體而言,一個人有一個本體,一個人的本體就是色身,這是物質上的本體;精神上的本體是什麼?不能叫法身,是「我意識」──就是人的自我意識。因為談到人,並不表示已經顯現如來了。所以人除了一個色身的本體,還有一個自我意識的本體;色身的本體就是屬於物質的本體,精神上面的就是自我意識。
談「見如來」就是顯現佛性。如果不用這種方式去看經文,念《金剛經》,從來沒有在裡面得到它的法義。釋迦牟尼佛為什麼要這麼講?這裡面也沒有談到什麼業、道,不是都沒有談嗎?先瞭解一下,什麼叫做「如來」?一般的說法:「如此的來、如此的去!」這如此的來,「如此」是什麼?如此的去,這「如此」又是什麼?再改變一種方式,看這兩句話:「我們赤裸裸的來,赤裸裸的去」,這樣是不是比較容易瞭解了。
「如來」是什麼?如來是以這個人來說,是談空性,可是要注意,說到空性就變成否定一切,是錯的!「空」必定有它的「有」;假使說業跟道都是「有」,請問「空」什麼?學佛的人最大的問題,畏於業、執著於道;就是業不好道最好,其實好、不好都是一個有。所以談空性是究竟空性,如果談第一個業空,不是究竟,談道空還是不究竟,因為這裡面有一個問題在,假使說「業是煩惱,道是菩提」,大家可以思考一下;有煩惱、有菩提說他是個修行人,如果只有煩惱沒有菩提,說他是一個世俗的普通人,都是「有」。如果以煩惱業來講,沒有人說沒有業的,只要來到這世界就是帶著業來的,當然就有煩惱,這是肯定的!所以隨著煩惱轉是眾生,行於菩提道呢?是行者,或者學佛的人!這個基本理論裡就會發現,剛談空性就是如來。
為什麼說如來是空性?先從業的有怎樣到道的有,這個「有」怎樣能夠空其性,因為這中間有業空的機會、有道空的機會,要怎樣到達空性,這個空性就是一個究竟空。空其業不是究竟,空其道還不是究竟,為什麼?空其業需要有道,空其道需要有什麼?應該說什麼都沒有了?會認識佛陀講的道理方法,在正念之下過日子,這種正念就是一種「道」!
如果連正念都不需要了,是一個什麼情況?「業也淨了,道也不需要了」。現在還在那裡過日子憑什麼淨?要不要吃飯?衣、食、住、行都要,還是要跟人與事打交道,還是在業裡面過日子;唯一不同的,修行的人是以正念面對現實。所以「道」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是「有」,雖然空了業相,道還是沒有空掉,要等到業也不發生了,過去的已經清淨了;這個道要到什麼程度?「道」要達到滅相,就是不再需要生起道了!
「究竟空相」是什麼相?就是涅槃之相,或講究竟涅槃,是談它的果相是如來。為什麼說它的果相是如來?沒有一個所謂的究竟、真正清淨的相要到達究竟涅槃,是個什麼相?涅槃有有餘、有無餘,雖然有如來的這一種修養,可是於果的相而言「完成了」!可是果的境有沒有也完成了?果的本體呢?所以常常說如來,如來是個什麼?就要問「如來的本體是什麼」?本體就是覺悟之性,只是在概念上取一個名字叫「性」,或者覺性、佛性;就是談它的本體,絕不是談色身、法身,這一點要瞭解。
如果說覺悟之性,本體就是法身,變成什麼了?就是剛剛講的,一腦袋瓜都是正念──「行之於菩提道上!」走在菩提道上,那個色身還是沒有丟掉,還存在。色身能不能丟掉?可是很多人煩惱來了:「提起正念,不要煩惱就好了!」能丟得掉嗎?不要,行嗎?再不然就「念佛,念到一心不亂,煩惱就沒有了」,臭皮囊還在那裡念,嘴巴還是在動,所以在這裡面就會發現身相。如果以身相要顯現如來的果相,或是覺悟之性,是個什麼境界?說比較不好聽的比喻:「是白癡的相!」所以從概念上來看「不以身相得見如來」,可是接著又談到:「如來所說身相,即非身相。佛告須菩提,凡所有相皆是虛妄,若見諸相非相。」
剛剛提到虛妄不是假相,是不實在的,煩惱是一個虛妄之相,不是一個假相,為什麼說煩惱不是一個假相,是一個虛妄之相?假跟虛妄不是一樣嗎?不一樣!因為有假還有真!天台的思想講空、假、中,裡面談「假」,還有「中」的在,煩惱是個虛妄,為什麼煩惱?一定是看到了什麼、聽到了什麼?看到、聽到的是什麼?看到的是一個表相,聽到的也是一個表相;假使有人說:「這個人看起來長得不怎麼樣,他為什麼那麼有錢?」這個你不會難過:「我長得不怎麼樣,可是我就是有錢!」你不會煩惱!如果改變一下:「這個人長得不怎麼樣,又沒有錢,可以說貧病交加!」人沒有變,這個就不一樣了!
因為剛剛說過煩惱是一個虛妄之相,不是假相的一個關鍵性,思考一下!我說:「我老了!」很多人都會講一句話:「師父你還沒有老!」依此說虛妄跟假的差別在哪裡?很多人怕人家講老,其實這不是問題,只是聽到一個聲音,產生一個自我意識,這裡面的確有虛妄、有假,可是並沒有分辨清楚。
所以假相跟虛妄不要混為一談;色身是「地水火風」組合起來的,未組合之前、組合之後呢?其實都是假相。這個虛妄在哪裡?依我的本體來看,有假相、有虛妄之相,怎麼分別?色身只是一個臭皮囊,是一個假相,沒有錯!它絕不是虛妄,虛妄一定會產生一些現象;生病了不能說是假相,它是虛妄之相,為什麼?如果生病了認定是一個假相,這個病還有會好的一天,好了以後,原來的病就不存在了,可見它只是一種虛妄。以人的這種能力,可以一下把握得住的,都叫假相,不容易把握的,才是虛妄之相。
現在作一個結論,談假相、虛妄,色身是一個假相,色身會有喜怒哀樂,那是虛妄之相,為什麼要這麼講?色身一定會有餓、有飽,這個飽跟餓,究竟是假相還是虛妄之相?假相是那個人的色身,感受出來會餓了、會飽了是虛妄之相,就會發現,一開始談到本體,有物質的、有精神的。談這個身相、本體之相,如果只是執著於一個色身,就是一個白癡的色身,為什麼?人會看、會聽、會講、有動作、會思考,但那一些事實上是虛妄的、不實在的。假相可以把握的,如果有一個暫時,在某個時間空間之內,它是不變的;虛妄之相呢?是千變萬化的,這樣就很容易瞭解,究竟什麼是假、什麼是虛妄;這裡談身相是以虛妄講煩惱。所以我剛剛講煩惱不是假相,是虛妄之相。
顯現菩提──這個菩提其實並不是所謂真的。如果是從煩惱中間顯現菩提,這種菩提還是一個虛妄之相,它既不是假相,也不是真相。如果要從菩提上面去找假相,是從煩惱中間顯現菩提的那個人。談煩惱、談菩提,這中間少了一個「我」談什麼?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?如某人生病了,生病的那個「我」跟聽說某人生病了,自己的「我」,這中間就跑出兩個我來了,對不對?如果不是自己那個我生病,就不知道生的是什麼病,是怎麼難過、怎麼痛苦,對不對?是別人生病了,人家那個「我」生病了。現在很多學佛法的人、講佛法的人,都是談別人煩惱,談別人菩提,忘了自己的我?為什麼得不到好處?常常忘了自己那個「我」!可是有一個問題?我們又太執著於那個我,執著那個我什麼?我煩惱,通常講我執,菩提呢?就變成法執了!我執、法執,還是那個「我」在執著。
煩惱即菩提──是因為煩惱中間有菩提,抓住了就是你的!沒有抓住就煩惱!其實都是因為人在相上面執著、在相上面計較、在相上面分別,才會造成很多的問題。所以才說:「若見諸相非相」,這個非相不是一下否定的,要從有突破顯無;不同於原來的有,才能說是非相。非相是從「有」轉變為另外一個現象,認定這個現象,要肯定是不同於原有,不同於原有的什麼,不是那個本體;也就是不是那個假相,是那個虛妄之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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